“那是小师父慈悲，但徒弟不能不懂事，小师父大慈大悲，徒弟紧随其后，传承小师父风骨，也须做个有良心、有善心的人。”

“咯咯咯咯。”蕾蕾大笑，“陈若水，你算是达到你的目的了吗？”

“胜利在望！”

“你为此付出了这么多，值吗？”

“总得有人来做。药厂很快就能建立起来，我还要让柳爽当药厂的会计，她也吃了很多苦，也该……”

“不必了。”柳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陈三爷和蕾蕾同时转头，只见柳爽面无表情走了过来。

陈三爷百感交集：“柳爽，仇，我已经帮你报了，帕克……”

柳爽漠然说道：“三爷啊，没有仇，只有因果。”

陈三爷踌躇道：“你活下来了，应该高兴，我们都活下来了，接下来，我们步入正轨了……”

柳爽突然说道：“三爷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？”

陈三爷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
“我看到了佛。”

“什么佛？”

“阿弥陀佛。”

陈三爷有点纳闷儿。

柳爽怅然说道：“我在濒死之际，看到了佛，就在帕克即将把我凌迟之际，我看到了佛，地下室的墙壁不见了，我看到一缕霞光射进来，进而霞光万丈，我看到了佛的脸，我以为我是幻觉，但我真的看到了，我相信了，世间有佛。”

陈三爷静静地听着。

柳爽长吁一口气，道：“三爷，苦海无边，回头是岸，我终于懂了这句话的含义，我终于懂了……我获得了新生，我开启了第二次生命，我要退出江湖……”

陈三爷一惊：“柳爽，我们千辛万苦才换来……”

柳爽摇摇头：“不重要了。三爷，替我向组织提出辞呈，下半生，我遁入空门，不再过问世间之事。我会为你祈祷，为每一个死亡的人祈祷，包括帕克，我会暂时在泰国找一个庙子，我知道小乘佛教不允许女人出家，我可以先做个居士，待我返回祖国，我会削发为尼……”

陈三爷心头一悲：“柳爽……”

“不要替我难过，三爷，我很高兴，我很幸福，我还活着，就是佛给我第二次生命，我此生注定如此，前半生作恶多端，后半生忏悔救赎。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‘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’，佛是指佛性，不是说我现在成了佛，而是恢复了佛性，或者说恢复了人性。三爷啊，没经历过那些事，别人怎么说也不会开悟，自己经历了，才真的相信了古圣先贤说的话。三爷，感谢今生遇到你，我们没冤没仇，却一路争斗走到现在，我承认你是个好人，你有你的使命，而我的使命，到此为止了，以后没有我陪在你身边，你须自己谨慎，须知月满则亏，人事轮转也是这个样子，该回头时你也回头吧，我希望你有一个好的结局。”

陈三爷听得满心伤感，突然觉得愧对柳爽：“柳爽……看破红尘也罢，看透人生也罢，你可以退出江湖，何必非得出家呢？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，你可以安度余生，嫁夫生子，好好过下半生，否则我心里不舒服，跟着我出来的兄弟，我都要给一个完美的结局，大家陪着我出生入死，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曙光……”

柳爽怅然摇摇头：“三爷，心意我领了，我柳爽一辈子追求财富，一辈子对金钱充满渴望，可在我濒死之际，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，你曾经骂过我很多次，我其实知道你骂的对，你说我虚荣心太强，我承认，因为我穷怕了，现在我才明白，活着，就是最大的富有，可惜，我明白的有点晚了，也不晚，毕竟我还活着。至于你说的嫁夫生子，我这辈子没机会了，帕克给我下了太多的河豚毒，蕾蕾也给我检查了，我的生殖系统遭到破坏，我的关节和肌肉时而疼痛，我没有追求爱和被爱的权利了，这世间，只有佛爱我，也挺好，算是了断了人生旅程，我这一生注定孤独，唯有经声佛号，暖我冰心……”

蕾蕾插话：“爽姐，别灰心，我有办法帮你恢复身体健康，只要你坚持服药，我保证……”

柳爽淡淡一笑：“蕾蕾，我并不悲伤，一点也不难过，反而觉得很幸福，放下欲望的感觉真好。”

陈三爷悲伤说道：“你打算在哪个寺庙修行？我去捐一笔香火钱。”

“不必，不必。”柳爽再次摇头，“真到了出家那个时刻，了无牵挂，有口吃的就能活下去，你如果你真打算给我一笔钱，就请你把这笔钱替我捐了，你不是要制药吗，就用来制药吧，救济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，我什么也不需要，我一个人，挺好。”

陈三爷的眼泪掉下来：“你总得给我一个去处啊，以后，如果有问题，我可以去找你。”

“不需要了，三爷。”柳爽惘然一笑，“阎浮提世界，当来则来，当走则走，有缘必会相见，无缘就此别过。我会永远为你祈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