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文渊决然的背影,即将消失在太和殿高高的门槛之外时,整个朝堂还沉浸在他“挂印而去”的疯狂举动之中,久久无法回神。
辞官!
在新科及第,状元提名,官拜侍郎,圣眷正浓的巅峰时刻,选择辞官。
他这是要用自己刚刚建立起的,光耀千古的煌煌功绩与无双名望,作为赌注。
去赌龙椅之上,那位心思深沉如海的帝王,心中最后的一丝……信任。
赌赢了,海阔天空,李家的“秩序”大厦,便会因为他这最疯狂的撞击,而出现一道足以致命的裂痕。
赌输了……
那便身败名裂,万劫不复。
“疯子……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……”
奉玉看着那道即将消失的青衫背影,喃喃自语。一向温和的脸上,闪过真正的……恐惧。
他从不怕一个人的才华,也不惧一个人的谋略。
而苏文渊身上这股为了达成目的,不惜将自己的一切,都燃烧殆尽的……疯狂,确实让他心底发凉。
依旧跪在殿下的李司年,眼底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这曾在他眼底蝼蚁般的存在,用身后的惶惶之势破局,为心中那一口气,敢于舍弃一切的……疯子。
自己失算了。
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狂掀桌行为,出现了他无法掌控的……变数。
……
“站住。”
就在苏文渊的脚,即将迈出太和殿门槛的最后一刹那。
一道带着无尽威严,与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疲惫的声音,终于从那高高的龙椅之上,缓缓响起。
苏文渊的脚步,猛地一顿。
他没有回头,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等待着自己命运的最终审判。
奉高祖缓缓龙椅之上站了起来,他目光落在苏文渊的背影之上。
心中无比复杂,有欣赏、愤怒、无奈,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欣慰。
他沉默了许久。
久到连殿外那呼啸的寒风,都仿佛为之凝固。
终于——
他开口了。
声音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回荡。
“苏文渊。”
“咆哮朝堂,目无君上,此为罪一。”
“御前失仪,擅解官袍,此为罪二。”
“身为状元,不思为国分忧,反以辞官相胁,此为罪三。”
他每说一条罪状,殿下百官的心便更沉一分。
君王,终究是君王。
君王的心永远猜不透,也是……最无情的。
无论苏文渊,表现得再如何惊才绝艳。
当他触碰到皇权这条不可逾越的底线之时。
他便已然输了。
然而——
奉高祖接下来的话,却让在场的所有人,都彻底地懵圈了。
“三罪并罚。”
奉高祖的声音,陡然变得冰冷。
“着苏文渊,即刻起官复原职。”
“另,”他的目光凛冽如刀,缓缓扫过下方目瞪口呆的李党官员,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加封钦差大臣之衔。”
“节制三司。”
“彻查十六年前,苏世安一案。”
“朕给你……”
他看着那个转过身来,脸上同样带着一丝错愕的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