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。

顾家别墅的主卧里，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，将房间笼罩在柔和而静谧的光晕里。

浴室内，水声哗哗。

檀木精油的沉静香气，混合着氤氲的水汽，在空气中弥漫开来，模糊了光洁的镜面，也模糊了林溪的视线。

她整个人都浸泡在温热的按摩浴缸里，感受着那股暖意，一点点驱散着残留的惊惧与寒意。

白天的惊心动魄，还历历在目。

亚瑟·周那张由优雅瞬间转为狰狞的脸，顾衍破窗而入时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恐惧的猩红眼眸，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血腥味……

一切，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。

直到此刻，她才终于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踏实感。

浴室的门，被推开。

顾衍走了进来。他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丝质家居服，手里拿着一条厚实柔软的棉浴巾。他走到浴缸边，静静地看着她。

林溪看着他。灯光下，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，但那双眼眸里，依旧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后怕与疼惜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他声音因压抑而格外低沉沙哑。

“在想，幸好，我们都还好好的。”林溪朝他伸出手。

顾衍握住她的手，他将她的手背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，用胡茬，轻轻地、反复地蹭着，像一只在主人面前卸下所有防备，寻求安慰的大型猛兽。

“对不起。”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颤抖的阴影，声音里充满了浓重的自责，“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。”

“这不怪你。”林溪摇了摇头，指腹抚摸着他英挺的眉骨，“我们是夫妻，说好了，要一起面对的。”

顾衍没有再说话，将她的手，握得更紧。

他目光落在了她小腿上。那上面，因为躲闪，有一小片擦伤。

“把脚抬起来。”

林溪有些不解，但还是听话地，将一只莹白如玉的脚，从水里抬了起来，搭在了浴缸边缘。

下一秒，让她心脏都为之停顿的一幕发生了。

顾衍，那个在京市跺跺脚就能翻云覆雨的顾三爷，竟然伸出双手，捧住了她的脚。他宽大的手掌，温热而有力，将她小巧玲珑的脚，完全包裹。

然后，他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，仔仔细细地，为她清洗。

他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，从她圆润精致的脚踝，到每一根小巧可爱的脚趾，都不放过，仿佛在擦拭一件艺术品。

那细致的，温柔的，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姿态，让林溪的心，狠狠地揪紧了。

水汽氤氲中，她看到他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上，似乎沾染了湿气。

他，京市最尊贵的男人，此刻，正为她洗脚。

这让林溪的眼眶滚烫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。

他是在用这种方式，来表达他的歉意，他的后怕，和他那无处安放的，失而复得的珍爱。

他是在洗去她今天踏入狼穴的所有晦气与尘埃。

“顾衍……”她的声音，带上了哽咽。

顾衍没有抬头，只是用轻柔的力道，揉捏着她的脚心。

当他终于洗完，抬起头时，林溪看到，他的眼眶也是红的。

他拿起旁边的浴巾，将她的脚，仔仔细细地擦干。

林溪的心，彻底软成了一滩蠢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