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野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。

与此同时，那个一直站在记者群中，寻找最佳拍摄角度的“亨利·杜邦”，动了。

他向前跨了一步，手中的“相机”，微微抬起。那个黑洞洞的镜头，像一只来自地狱的眼睛，精准地对准了即将相握的两只手。

就是现在！

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“啊！”

一声夸张的、带着几分滑稽的惊叫，从高野的口中发出。

他像是真的被脚下那根根本不存在的电线狠狠绊了一下，整个人失去了平衡，怪叫着向左后方倒去。

这个变故，发生得太突然，太意外。

所有人的目光，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，出现了零点一秒的迟滞。

高手过招，胜负只在瞬息。

对于顶级的杀手和顶级的安保来说，零点一秒，已经足够决定生与死。

在高野倒下的那一刻，他身旁那个一直低着头、看起来有些木讷的蓝衣工人李强，动了。

他没有去扶高野，而是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，整个人贴地弹射而出。他的目标，不是“亨利”的身体，而是他手中的那台“相机”！

与此同时，人群中，至少有五个不起眼的人，从不同的方向，以一种超越人类反应极限的速度，扑向了同一个目标。

一个伪装成记者的女内卫，手中的采访本脱手飞出，像一把锋利的飞刀，直削“亨利”持枪的手腕。

一个伪装成园丁的老者，手中的铁剪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，身体一矮，如同一条贴地游走的毒蛇，剪向“亨利”的脚踝。

更快的是陈默。

他几乎是在高野倒下的同时，就动了。

他没有扑向杀手，他的任务是保护。他的身体像一道黑色的闪电，横跨了三米的距离，不偏不倚地，组成了一面最坚实的人肉盾牌。

“砰！”

“咔嚓！”

“呃啊——”

几声沉闷的撞击声、骨骼断裂声和压抑的痛哼声，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。

那个不可一世的顶级杀手“亨利”，甚至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，他的手腕就被采访本削中，剧痛之下，“相机”脱手。紧接着，他的脚踝被铁剪绞住，身体失去平衡。下一秒，李强那蒲扇般的大手，已经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，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地。

几名内卫一拥而上，膝盖顶住背心，手臂反剪，黑色的头套瞬间罩住了他的头。

整个过程，从高野“摔倒”，到杀手被制服，不超过三秒。

快得让周围的官员和记者们，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之中。他们只看到那个天才科学家突然摔了一跤，然后几个工作人员好像也跟着摔倒了，场面一度有些混乱。

当他们反应过来时，那个法新社的记者，已经被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，死死地按在了地上，动弹不得。

死寂。

整个现场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。

只有高野，还被那个叫李强的内卫扶着，一脸“惊魂未定”地拍着胸口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：“吓死我了，吓死我了…”

他的演技，浮夸得让陈默都想给他一脚。
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。他看了一眼被死死按在地上的“记者”，又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、后背绷得像一张弓的陈默，一切，都已经了然。

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走上前，轻轻拍了拍陈默的肩膀。

陈默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脏，终于缓缓落回了胸腔。他转过身，正准备说些什么，耳机里，却突然传来高野带着全新恐惧的、压抑到极致的尖叫：

“老板！不对！不止一个！”

陈默的血液，瞬间凝固。

“‘天网’的微表情分析系统刚刚发出了警报！在刚才那种突发情况下，人群中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，都表现出了震惊、错愕或者恐惧的表情！”

“但是有一个人！他的表情，不是震惊，而是……是极致的愤怒和不甘！”

“他也在记者团里！那个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！就是跟‘亨利’一起的那个！”

陈默的目光，猛地转向记者群。

只见那个一直跟在“亨利”身后的摄影师，此刻正缓缓地，将他肩上那台沉重的专业摄像机，放了下来。

他没有跑，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。

他只是抬起头，隔着混乱的人群，看向陈默，嘴角，咧开一个森然的、充满了嘲讽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