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灯坠落的刹那，时间仿佛被拉长。

灯体在惨绿光芒上划出一道昏黄的弧线，随即被那粘稠的幽暗吞噬，光亮彻底湮灭。黑暗，如同有生命的实体，从四面八方合拢，瞬间淹没了整个石室。

唯有尸坑中那浮动不定的惨绿幽光，勾勒出曹青安袭来的轮廓，那只枯白的手掌在微光中显得愈发阴森，不带丝毫风声，却快得超乎常理，直取沈默心口！

避无可避！

沈默全身的汗毛倒竖，那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预警。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、并非人类应有的阴寒气息。

千钧一发之际，他腰腹猛然发力，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折去，如同被狂风压弯的修竹，险之又险地让开了那致命的一掏。同时，他一直扣在袖中的短刃无声滑出，手腕一翻，一道冷冽的寒光自下而上，反撩向曹青安的手腕！

这一下变招，疾如闪电，狠辣刁钻。

然而——

“叮！”

一声极其轻微，却清脆得不像金铁交鸣的响声。

短刃仿佛划中了什么极其坚韧滑腻的东西，竟被轻轻荡开。曹青安的手腕如同无骨之蛇，以一种违背人体常理的角度扭曲，五指如钩，依旧不离沈默胸前要害，只是方向微变，抓向他的肩胛！

沈默借势旋身，足尖在湿滑的地面一点，向后急退，试图拉开距离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惊骇。曹青安的身手，远远超出了他对一个深宫总管的认知！那阴柔诡谲的路数，那沛然莫御的诡异内力，绝非寻常武学！

“曹公公好身手！”沈默声音低沉，在黑暗中紧紧锁定对方的气息。

曹青安一击未中，并未立刻追击，只是站在原地，幽绿的微光映着他半边脸庞，那抹温和的笑意依旧挂在嘴角，却平添了几分鬼气。

“沈指挥使过奖了。杂家不过是伺候人的奴才，会些粗浅功夫，防身罢了。”他的声音平稳得令人心寒，“倒是沈大人，年轻有为，身手不凡，若折在此地，实在可惜。”

说话间，他那只枯白的手掌微微抬起，五指轻轻活动着，指尖在惨绿光晕中，竟隐隐泛着一层类似金属的青黑光泽。

沈默目光一凝。方才短刃交击的感觉再次浮现心头——那不是血肉之躯！

“鬼手……”一个沉寂多年的名号骤然划过沈默的脑海，“二十年前，横行江淮，擅使分筋错骨、穿心掏肺之技，杀人无算，后神秘失踪的‘青安鬼手’……原来，是净身入了宫！”

曹青安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了几分，眼底掠过一丝讶异，随即化为更深的阴冷：“没想到，这么多年过去，竟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号。沈大人果然博闻强记。”

他不再掩饰，周身那股阴寒的气息陡然暴涨，整个石室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骤降。“既然认出来了，就更留你不得！”

话音未落，曹青安的身影再次动了。

这一次，他不再留手。身形如鬼似魅，在黑暗中带起一道道残影，那双泛着青黑光泽的鬼手或爪或掌，或戳或抓，招招不离沈默周身大穴与要害。劲风凌厉，竟隐隐带着一股腥甜之气，与这尸坑中的气味如出一辙！

沈默将短刃舞得密不透风，身形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，格、挡、卸、引，将袭来的杀招一一化解。刃锋与鬼手不断碰撞，发出“叮叮当当”的密响，在死寂的石室中格外刺耳。

然而，曹青安的内力阴毒绵长，招式诡奇狠辣，更兼那双鬼手不畏刀剑，沈默虽暂时不败，却已被完全压制，只能勉力支撑，险象环生。他的手臂被鬼手劲风扫中，一阵酸麻，短刃几乎脱手。肩头的衣衫也被指尖划破，留下几道血痕，火辣辣地疼，并且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伤口往体内钻！

不能久战！

沈默心念电转，目光急速扫过周围。尸坑、骸骨、唯一的出口被曹青安堵死……